AntipathyM

“斐……斐啥？”
“？？？？？斐尔城？”
“笨蛋那是我们城市的名字啦！”
“哦……我们的商都原来叫斐尔吗？！”
“那个……那个……”
在那位不知名先生话音刚落之时，教室里便爆发出一阵响亮的交头接耳声，因而也一度听不到屏幕那头青年的说明声。经过一番或科普或被科普的私语后，我们亲爱的同学们终于反应过来……随后再度陷入沉寂。
“……将由政府下发各种型号的接入端口，并且进行统一配送。送达单位包含学校、医院等政府设施，同时包含部分自费购买的私有企业和个人。研发方携斐尔政府向诸位保证，不采取任何形式的强制措施或借此盈利，一切费用皆包含于政府拨款的教育经费，并承诺此款人工智能的安全性以及处于'奇点'之内的可控度，请各位放心使用。重申：包括接入端口在内的设施均不收取注册费之外的任何费用。……”
随后是没完没了的废话。
继优几乎是一脸懵逼地听完了这串话，不过说是听完倒不如说是左耳进右耳出，之后和同学们一起进入对脸懵逼的状态。
什么，什么软件，他在说什么……有一种划重点的时候刚好把重点漏听了一样的感觉……要么回头去问问冯老师？
——所以才说要好好听课啊数学课代表同志。

商都的物流效率很高，两个小时后就有一个小小的浣熊型机器人举着一个箱子摇摇晃晃地走进了教室。向同学们鞠了一躬之后，圆滚滚的小浣熊从讲台上跳下来，晃出了教室。
继优和几位同学凑到讲台前，低头看着那一小堆一模一样的浅灰色金属立方体。果然又是老套路，每次要统一配送东西的时候都是直接按人头数丢量产的迷你3D打印机……太敷衍了吧喂！不过的确很符合商都一直以来奉行的快节奏高效率工作方式就对了。什么什么，你问这么做的成本？一次性的3D打印机能有多贵，就像千年前的一本假期安全手册一样的价格，而商都……恰好是那种缺什么都不会缺钱的地方。
继优一把正方体捏起来，它就开始振动，发出嗡嗡的响声，浅绿色的光顺着十二条棱流转。把它顺手扔在桌上之后，她趴在数字屏前继续写写画画，直到一阵低低的笑声在她身侧响起。
“是项圈啊，还真符合你。”陆绮乐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桌上的继优，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嫩白的手指绞着长长的金发。继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瞪着眼睛盯着陆绮乐琥珀色的瞳仁，半晌才讷讷地回应：“啊？什么项圈？你想戴项圈？……我靠，你居然是这种班长。”
“我看冯老师错怪你了，你的确得对着那道基础题研究三天。”陆绮乐颇为矜持地摇了摇头，把温热的……刚出炉的……黑色项圈放到了继优手里，“自己看，这回你是不是该说——”
“……我靠，商都居然是这种政府。”继优瞪着一双死鱼眼，一脸生无可恋。
“对了，陆绮乐，你听完那篇公示了吗？”
“我？”金发的女孩弯下腰，琥珀色的眼仁里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纤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继优几乎能数清她眼睛里有多少片太阳的碎片，抑或是窗外的卷云……然后她直起身，脸上揶揄的笑容更加明朗，橘子香波的气味立刻离开了继优的鼻腔：“我没听啊~”
……你妹。

“统一接入时间倒数五分钟。”
继优正准备睡下的时候，忽然听见广播里传来这样的声音。
……妈的智障，她把项圈丢哪儿去了。等等，什么玩意会占用睡眠时间啊？难道又是政府科研部门搞的什么睡眠试验？
“Access network（接入网络）”
金属摩擦着后颈肌肤的冰凉感逐渐远去，无穷无尽的数字流从黑暗最深处涌出，吞没了除继优之外的一切。随后从世界的尽头泛起白光，仿佛汹涌澎湃的黎明之潮，刹那间被吞没的变作了黑暗，而数字流也逐渐变化成无穷无尽的汉字潮。这种最古老的表意文字被应用在高端编程中已有近乎百年，这也意味着信息流的极大量扩充。一个正常的汉字VR程序只需要十几秒的时间来加载，但继优感觉自己仿佛在无尽的空白与交杂的信息流中待了几百年。
“加载成功。”
清脆的少女音在空荡的空间里响起。
“请输入ID，进行个性化设置。”
汉字流再度汇聚，这回只用了片刻便构成了一个与继优一模一样的全息影像。继优摸了摸“自己”的脸，系统便跳出了红色的错误提示：“暂时不开放五官修改，敬请期待。”
不能捏脸，那乐趣何在？！
继优一脸崩溃地走到浮空的半透明数字屏前，纠结起了ID.
叫“我真是帅炸了”会不会太欠揍……
……算了，就它吧。
继优戳了戳屏幕，K-A-G-E。
一个非常没有技术含量的名字，取材自核战争前某远东岛国的语言，“影子”。
再鼓捣了一阵之后，继优满意了。白头发蓝眼睛，感觉自己帅帅哒。
“已确认，请勿移动。”
电子音毕，继优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不适感，一切都变得模糊而摇晃不停……她想蹲下，却发现四肢不听使唤。不远处，她恍惚间看见“自己”无力地瘫倒，而一瞬之间，蓝色的信息洪流从她的脚下冒出，盘旋周身而冲上更高处。
不适感猛地消失了，她感觉自己重重地下坠了一下，就好像机械齿轮重新咬合，开始旋转。
“更新成功，祝旅行愉快。”电子音不合时宜地响起，让继优吃了一惊。
“欢迎，请迎接新的自己。”